在愤怒的，几乎失了智的百姓眼里，李家人，所有人，包括好的坏的，老的小的，都必须死。rn 民意，就是一把刀。rn 这把刀能伤人，也能杀己。rn 黄安要做的，就是握住这把刀的刀柄，不让刀尖对着不该对的人。rn 现在的他，突然间觉得，面对这么多百姓赤裸裸的目光，也没有那么可怕了。rn 能听到黄安声音的百姓们，哄闹了一时间，但好歹没有人真的吵闹。rn 他们对这个突然出现的黄安，已经有了基本的信任。rn 短短片刻，三颗李家人的脑袋，加上黄安又是公审大会的策划者。rn 有这两个原因在，黄安已经初步获得了百姓们的信任。rn 说的，永远也比不上做的。rn 在这方面，百姓还有明智的。rn 他冒险果决的行为，达到了应有的效果。rn “不知各位父老乡亲，可能应允？”rn 没人回应，他继续吼道：rn “可能应允？”rn 黄安的声音很大，吼叫声嘶哑，仿佛嗓子被铁丝网球给刮了一样。rn 但百姓们丝毫没有觉得难听，反而觉得入耳后动听了很多。rn 这种声音，让他们天然的信任。rn 可是，百姓们没人说话，能带头的人，到底是少数。rn 就在黄安暗暗焦急，准备转移话术时，人群中突然传来了两道尖利的声音。rn “我们答应！”rn “答应！”rn 一左一右，两道声音也很大。rn 而且，听在黄安耳中，有种熟悉的感觉。rn 之前安排的人，终于起了作用。rn 而就在这两道声音落下的时候，此起彼伏的应答声，再次震散了云层。rn 黄安见状，心中长舒了一口气。rn 成了！rn 今天的危机，已经解决了七成。rn 还剩下收尾的工作，那就是满足对百姓们的承诺。rn 他放下高举的右手，转身往赵颜和骆飞瑶所在的方向走去。rn “师姐！”rn 黄安叫了一声，想要笑一下，可是脸上的已经凝结的血痂，扯住了他即将摆出来的笑脸。rn “骆大人！”rn 所以，他又冲着骆飞瑶，以及站在两女身后的众人，点了点脑袋，算是打过招呼。rn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，局势已经处于控制当中了。rn 赵颜脸上的凝重和担忧表情，已经消失了大半。rn 她赶紧走上前去，站在黄安身侧，“你怎么来了？太冒险了！”rn 语气中有责怪，但更多的，是担忧和关切。rn “不过，也幸好有你，否则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办了？”rn 赵颜说话的同时，一双星目眉眼，一直牢牢放在黄安脸上。rn 此刻的她，眼睛中充满着崇拜和爱恋。rn 这还是赵师姐第一次在黄安面前，露出这样像小迷妹一般，浓郁的崇拜眼神。rn 说话时，黄安挺享受的。rn 他嘿嘿笑着，也不答话。rn 倒不是装高冷，而是嗓子真的破了。rn 像是被钢丝球刷过一遍，疼得他喉咙不停颤抖。rn 在这一瞬间，骆飞瑶突然觉得，自己站在这里，似乎是不是有点多余？rn 这种怪异感，和心中突然升起的不爽烦躁感，一时间都压下去了她对黄安的崇拜之情。rn 本来她也打算夸黄安几句，实在是太厉害了。rn 从出现到结束混乱，只用了五分钟不到。rn 就他一个人，一把铁剑，三颗人头，解决了这场一度让她感到绝望的骚乱。rn 但现在，她不想再夸黄安了，心里很烦。rn 不过，骆飞瑶到底是个识大体的女子，她能清醒地认识到，现在，正事要紧。rn 当前最重要的，就是如何安抚百姓们的情绪。rn 她再也不想面对如此汹涌的百姓了，就在刚才黄安出现之前的那一分钟内，局势最为紧张。rn 骆飞瑶觉得，高台下的百姓们，就是想要吃了她。rn 是吃人的恶魔。rn 那一瞬间，她觉得自己都要快吓尿出来了。rn 所幸，黄安来了。rn 美眸才重新放到黄安身上，就听黄安冲着赵颜问道：rn “按照大明律，李家有多少人，该杀？”rn 黄安直入主题，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。rn 要想解决高台下百姓们的情绪需求，缓解现在仍旧紧张的局势，流血是必须的。rn 问题就在于，有多少人该杀！rn “我们目前一共审理了一百三十五个李家之人。按照大明律，该杀的有三十六人。其余人可杀可不杀！”rn 赵颜一边说着，一边往高台最靠后的位置走去。rn 她去拿记录这场公审大会细节的卷宗去了。rn 而听到这个数字的黄安，顿时倒吸一口凉气。rn “嘶！”rn 一共审理一百三十五人，按照大明律该处死的，就有三十六人。rn 这是什么概率？rn 四分之一！rn 三十六个，这不是李家所有按照律法，都该处死的总人数。rn 而是今天一天当中，审理过后，决定判处死刑的一部人人数。rn 哪怕出于种种原因，导致今天这个第一天公审大会，审理的大部分案件必定是大案要案，判处的刑法肯定相对后面几天，要重很多。rn 这个数据的参考意义，不是很大。rn 但是，这个数字还是太吓人了啊。rn 黄安看过大明律，知道其中的很多条文和律法。rn 以他的道德观和价值观看，《大明律》这部指导性法律的规定，在大部分具体的条文上，算是比较仁慈的。rn 也就是所谓的重罪轻罚。rn 但即使如此，依旧有这么多李家人，应该被判处死刑。rn 这就可想而知，这些人到底干了些什么天怒人怨，以至于让百姓都差点暴动的事情了。rn 不过，这个数字也不是没有好处的。rn 这么多人头，足够平息百姓们的怒火了。rn 他不用昧着本来就不多的良心，杀害最不该死的李家人了。rn 赵颜很快就将新纪录的卷宗，给黄安拿了过来。rn 这份卷宗其实不是一份正式的官方文件，记录的内容，比较简洁。rn 也就是李家犯人和受害者之间发生的，事情的一个笼统的概括性记述。rn 其实可以算是一份速记的文件。rn 这种新的文件模式，是昨晚和今天早上的时候，黄安亲自指导，安排那些专门负责撰写和速记的武者，快速记下来的。rn 所以，对卷宗中简洁的记录方式，黄安算是非常熟悉的。rn 很快，他就在赵师姐的帮助下，找到了那些该判死罪的案件记录。rn 这些案件，被统一记在一起，就是为了事后方便查找。rn 没想到，现在就用上了。rn “事急从权，这些犯了死罪的李家人，现在就必须处死，否则场下的百姓们，不会答应！”rn 看了不到两分钟，黄安合上卷宗，将目光放在赵师姐和骆飞瑶身上。rn 与其说是一种征询，不如说是通知。rn 时间很紧张，不能墨迹下去了。rn 赵颜咬了咬牙，犹豫了一下，答应了下来。rn “行！”rn 她只说了一个字，就表明了自己对待此事的态度。rn 可是，场中还有一个人的意见，不能忽视。rn 那就是骆飞瑶。rn 骆飞瑶不像赵颜那般恋爱脑，她考虑的明显更多。rn 她听出来了黄安话语当中的意思，那就是现在，将那三十六个李家犯人，当着百姓的面，全部处死。rn 可是，这是行不通的。rn 律法不支持。rn 这种因为犯死罪而产生的行刑权，需要走流程，向幽州、京都汇报，然后等京都那边的消息。rn 哪怕如今面临这般危险的局势，骆飞瑶也不肯摒弃心中对律法的执着。rn 更关键的是，骆飞瑶觉得，此举治标不治本。rn 今天被这些百姓的民意裹挟，杀了三十六个李家犯人。rn 那明天，后天呢？rn 明后两天，即使能杀人泄愤，那应该被处死的李家犯人，也决计不可能达到三十六人之多。rn 甚至，以骆飞瑶今天的所见所闻，以及对卷宗中记录案件的了解，明天和后天，能被处死的李家犯人，加起来可能还没有十个。rn 明后天，加起来杀十个。rn 杀这么少，百姓能答应吗？rn 他们一定会认为，自己这些朝廷官员，收受了李家的好处，所以只杀了那么一点人。rn 他们不会答应，会闹事，闹的动静，可能比今天的还要来得厉害。rn 毕竟，百姓是不讲逻辑的。rn 她今天就差点吃了大苦头。rn 所以，骆飞瑶拒绝了，她皱着眉头说道：rn “你若把他们都杀了，朝廷那里不好交代！”rn 只是，她没有直接拒绝，而是间接提醒黄安此事的后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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