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好一个霸王!”
八百万离军之中,一名身着道袍的男子看着那乌江之畔,身旁只余二十六骑,却仍敢口呼大楚,慨然冲锋的霸王,却也是不由赞叹出声。
“只可惜,大势已成,便是霸王,也不可挽天倾之即倒。
便由我来再挫这霸王声势,为齐王进军,再多出一分气力。”
说罢,道袍男子兀自走出中军。
而后一步踏出,便是径直凌云而上。
“子良道术,已然通玄。”
八百万离军的中军核心之处,除去方才那青云直上的道袍男子之外,便只剩下三人。
眼见道袍男子不着痕迹,甚至没有运转一丝法力,却做到了青云直上之飘逸。
中军三人其中一名身披轻甲的男子不由开口道:“若子良能够再进一步,说不得都无需八百兵马齐至,只凭其一人,就能够斗败霸王了。”
“齐王妄言了。”
中军三人之中,另一位儒雅男子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之色。
自从被加封齐王之后,这小子愈发的肆无忌惮。
如今霸王将死,还如此吹捧子良,可是很容易被君上忌惮的。
思衬了半晌,儒雅男子方才开口道:“霸王乃灭玄之人,承续了大玄气运,虽非命定真龙,却也有着王命在身。
这王命浩荡,除了将吞大玄国运而化龙的白龙一剑断身的离王之外,无人能斗败霸王,此乃天命。
子良能有如今修为,也是依仗天命在身,有我大离国运加持,犹如昔日太公封神,无往不利,全赖辅佐大易武王。”
轻甲男子自知失言,却亦未曾道歉,只是目光,望向了那位中军之中。
这八百万离军的绝对中央,是一赤色长袍,随意披身,举止颇有几分洒脱的男子。
此刻这赤袍男子正摆手道:“萧相无需如此,子良之能,通天彻地。
运筹帷幄之中,决胜千里之外,是本王所不能及也。
若不是他的道术通玄,加之齐王的用兵如仙,本王又怎能将天人降世的霸王逼到如此境地。
楚离争雄,四年有余,如今终要落幕。
诸君何不如静观无双霸王的大限将至?”
这一刻,赤袍男子是真的不计较这些,哪怕他其实心中早就对这位被他加封为齐王,享世袭之权,方才同意合力灭楚的兵仙有了芥蒂。
可这些芥蒂龌龊,与霸王之死比起来简直就是无足轻重。
那乌江之前持刀而立的身影,曾是他此生最大的梦魇。
楚国将门之后,生而神勇无双,力能扛鼎,身旁自有名将环绕,早有叔父打好基础,出道正逢王朝末世。
似乎一切早已注定,霸王合该是这个时代最闪耀的星辰,践行楚虽三户,亡玄必楚的谶言,顺理成章的成为新的天下之主。
反观他呢,出身平平,文不成武不就,身旁不过一屠狗匠,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,虽然比霸王早生二十余载,却正是大秦鼎盛之时。
两种环境长成的二人,性情也截然不同。
同看始帝出游,他只能发出羡慕的大丈夫当如是之感叹,而霸王,却可自信满满的道一句“彼可取而代之”。
如果不是胜王那一句“王侯将相,宁有种乎”,将定鼎天下不过一朝的大玄王朝拉入末路,
他这个大玄亭长,也许就该浑浑噩噩的过此一生。
而霸王,无论有无胜王,都会在始帝死后,寻到合适之时机,揭竿而起。
届时,他大抵该是喜迎王师,从大玄亭长,变为大楚亭长,反正无论何朝何代,都离不开他们这些根植当地的吏。
但天下没有假如。
他就是听到了那句王侯将相,宁有种乎,他就是生起了雄心。
他怒斩那蜕变为龙的白蛇,铸就了一柄帝剑赤霄。
正是此举,被路过的张子良认定真龙唯有真龙杀,他自有天命加身,乃是承袭大玄的天下之主。
而后,他以赤帝之子为名,聚集义军。
他走出了沛县,看到了九州。
正是因为他走出了沛县,他才知道,一个屠狗匠也能有上将之才,一个沛县功曹,也可调度百万粮草,决议百城政务。
原来,王侯将相,真的无种,原来,真有金鳞化龙,只是时机未至。
他先入关中,他聚拢贤才,兵仙韩重言也拜入了他的麾下。
他的身边,也有了名臣良将,他自己就是名正言顺的关中王,无需将门之后,他就是初代之王。
他虽然没有在正年华适逢王朝末世,但他也等到了这一时间。
前半生的平淡,是因为还不到时候,如今,他的时候到了,这个时代,每个时代,从没有既定的主角,既如此,那主角为何不能是他?
大鹏一日同风起,时来天地皆同力。
当他一步步行到如今,他才恍然若觉。
他不仅从仰望星辰,做到了与那夺目星辰一般的霸王楚河离界,以争天下的汉王。
他甚至还做到了兵临乌江,逼杀霸王!
他不是天生注定的大楚霸王。
但他是逆命而来,穷极一切手段,一步一步,一步一步,走到最后的离王殷季。
“拿酒来!”
这一刻,赤袍招展,殷季起身,他不想再去做什么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稳重离王,他只想在此刻做回那个当初在沛县无忧的亭长。
小人得志又何妨,他从不以君子自居。
军中饮酒是大忌。
可若是那个饮酒之人是离王,那就没问题了。
很快,一坛美酒就呈了上来,殷季手持酒碗,看向远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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